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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永
董鼎山先生写过一篇《书店不卖书》的回忆文章，让我们瞥见了以前的人们是如何买书和卖书的：
我记得那时有三家书局最为出名：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和世界书局，其他我常去的还有较为新颖的开明书店与生活书店。……不过《西行漫记》当时是国民党统治下的禁书，我向一家小书店讨阅，店员偷偷地在书摊底下抽出一本红皮书，我也偷偷地买下来，由此触发了我与弟弟乐山的思想转变，一时把延安视为圣地。
董先生和店员都是懂书人，所以这个小故事格外动人。
这让我想起前不久那件触及图书从业者灵魂的事情，那就是刘媛媛姑娘的图书直播。她用卖化妆品的“破价”逻辑，将很多图书卖到远低于成本价的10元以下甚至1元，最终实现了1个多亿的销售额。有人批评说：真正好的图书带货，应该是为读者挑好书，教他们如何选书，将图书内容层面的特色讲解清楚，让读者为内容买单，而不是简单粗暴地用“一元一本”来吸引眼球。多好的道理！但是我怀疑，不仅商业成功的浸润会使这位主播姑娘拒绝接受，连直播间里的消费者都会对此不屑一顾。
因为隔膜实在太深了。今天的他们只是推销者和消费者，不会懂书和化妆品的区别的，《买书不看出版社的都是山炮》之类科普文，估计也没读过……
当年入职香港中华书局，我就经历过和一位圈外朋友的尬聊。刚一开口说中华书局成立于1921年，是陆费逵先生创办的，他马上恍然大悟：中华书局我知道，书局好啊。对了，给孩子买一套三年级的课课练有优惠的吧？这简直就是用他的业余爱好挑战我吃饭的行当啊！我只能热情回应：有优惠啊，有空你来吧，十字路口左转直行左转再左转，都是带光盘的。
话说回来，图书行业落得今天的状况，真不能全怪读者不懂书。和董先生生活的时代相比，书禁已然大开，可是看看市面上各种各样的图书排行榜，不管是文学、社科还是经管、生活，哪个版块不是几种旧版书长期霸榜？又有几种让大家眼前一亮的双效初版书？触动思想转变的？做梦吧你！
陆费逵先生曾经说：“我们希望国家社会进步，不能不希望教育进步；我们希望教育进步，不能不希望书业进步。我们书业虽然是较小的行业，但是与国家社会的关系，却比任何行业大些。”咱们这些卖书的和买书的，都来多懂书多读书，推动书业进步！
（作者系香港中华书局开明书店分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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