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终于来了，习惯了没有国足，习惯了隔岸观火，从到场中国媒体和中国球迷的数量上看，可能会是历届最冷清的一届。但世界杯，依然会在最大范围最大程度上激发我们对体育的审美和热情。


(资料图片)

足球离人民很近

迭戈·阿隆索目光如炬，这位在上海申花踢过球的少帅，点画着乌拉圭地图，串起一段2分49秒的燃片：卡车司机、水果小贩、砌墙瓦匠，与奔赴卡塔尔为国而战的卡瓦尼、苏亚雷斯、努涅斯们同在。以山河旷野为背景，以家国情怀为内涵，庙堂并不高，江湖也不远。他们高举“乡党”球衣，让这个充满仪式感的世界杯大名单发布动作，成为国家足球形象宣传片——甚至是国家宣传片。

乌拉圭出圈，并不是一个意外。它不只来自一个精巧的创意，而根植于这个国家和民族对足球的情感基础。已故乌拉圭作家加莱亚诺，对人类史上最伟大的运动有着深刻洞察。他在骨子里厌恶职业化和商业化，认为足球的核心精神来自民主、平等、多元、团结、自组织、创造力和根植社区。那本《足球往事》的写作缘起，是献给两个在阳光下泥泞土地上忘我踢球的孩子。

许多欧美球员入选和落选，场景是在家里看电视新闻发布会，亲朋好友围坐一起迎接这个重大的家庭时刻，那一刻亿万身家的球星，与高考查分的学子并无二致，流出的家庭录影画面，温馨又接地气，喜极而泣是常态，而法国后卫迪涅家的画风很别致：迪涅落选了，两个穿尿不湿的孩子在客厅载歌载舞，“爸爸不用出远门了，他可以陪我们度假了。”

看完这些视频，让我感触的是，足球离人民很近，足球离生活很近。难免有对比和联想，乌拉圭把球员做“乡党”划分，就像国内全运会足球赛场的“联合队”，但“联合队”的核心逻辑，是根据球员的成分，也就是“省市输送”来决定最后奖牌的划分。甚至此前中国女足征战世界杯的名单，都受到一部分场外因素影响。纵观过去我们的宏观体育叙事和体育审美，总感觉离官员，比离人民更近一点。

客家人组的球队都是狠角色

可喜的变化正在发生，比如近年来全运会增设了群众组，尽管还缺少一些关注，但这些珍贵的民间体育土壤已经结出果实，更值得持续浇灌。

去年全运会男足群众组（40岁以上）的决赛对阵，是梅州五华VS南通通州，两个区县单位能代表本省出战，决战全国之巅，背后一定不简单。

梅州，足球圈内熟知，在中国足球的职业环境里，它是一个“乌托邦”的存在。一个脱贫不到3年的县城，在金元足球泡沫鼎盛的年代，一步步冲到顶级联赛，靠的就是根。无论在深圳还是广州，草根足坛但凡遇到客家人组的球队，大概率是个狠角色。

通州足球相对神秘，而因为笔者刚好暂居此地，更熟悉他们的战斗力从何处养成。这里常年举办的联赛分两级，有20多支队伍，联赛踢完还有足协杯，他们有自己培养的裁判团队，有完整的转会制度，有红黄牌罚款机制，每轮联赛还会评选一个最佳球员给予奖励和宣传。最让人羡慕的，是这里有平时免费对外开放的夜场足球，自由组队轮番接台，形散神不散。深藏功名的江湖大佬“彤哥”，引领了通州足球几十年的发展，早期的经费是他自掏腰包。据“彤哥”介绍，通州足球在省内最大的对手是昆山——几天之前，昆山职业队冲超，成为继梅州之后，又一个征战顶级联赛的县级球队。

城市体育的底蕴在民间

根植民间的梅州、昆山，是中国职业足球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正在进行的足协杯，县级球队泾川文汇淘汰北京国安的比赛，也是民间足球载入史册的大手笔。

更不要忘了，在中国职业赛事整体停摆的艰难时段，撑起体育圈流量的，是贵州黔东南山区的“村BA”，那是更有视觉张力的乡村体育，据说带动了50万人次的旅游观摩。村民们面对汹涌而至的流量保持谨慎，比起“村BA”，他们还是把球赛叫作“乡球”。

如此“乡球”，让笔者联想到2014年巴西世界杯那次采访经历，时隔多年，除了格策那脚扫射，和梅西被中国摄影记者定格的“一步之遥”，在马拉卡纳球场发生的细节已经模糊，但我清楚记得，在圣保罗郊区，两个比邻的乡村足球队，在漫天尘土中那场踢到点球的激战，也记得在里约和萨尔瓦多街头，那些夸张生动的足球涂鸦。贵州的“乡球”和巴西的“乡球”会让你感慨，如此远隔万里原生态的体育运动，竟是一种世界通用的语言。

体育可以成为城市名片，让一座城市最快拥有体育气氛的办法是办大赛，那些站在体育塔尖的“乡党”也能引领潮流，但真正的体育底蕴仍在民间。只有350万人口的乌拉圭90％都是移民，欧洲足球强国的基因在这里融合，让这个小国成为世界杯舞台上谁也无法小觑的力量。

这一点和深圳很像，早些年深足的主场比赛，上座率的浮动总与客队有关，因为“乡党”的召唤。深圳草根足坛不乏以乡情为纽带的队伍，我曾经是江淮情足球队的一员，风风雨雨20年，历史比很多职业球队都长。独特的土壤让深圳体育蕴藏生机，花游、网球、帆船等优势项目都是高起点直线拉升，户外圈里也遍布“大神”，被体育滋养的城市精神能感召每一个在这里生活的市民，而对民间体育故事的叙事，也是媒体的责任。

未来一个多月，愿酒吧里那些世界杯参赛国小国旗可以在午夜飘扬；愿以世界杯名义的火锅局能吃出别样滋味；愿路边大排档的投影设备信号稳定，少风少雨，老板多卖出一些烤串。世界杯需要烟火气，生活更需要烟火气。（评论员 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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