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原是辽东慕容鲜卑的一支，徙居西北甘、青等地后，与当地羌、鲜卑、匈奴、汉等民族长期共同生活。吐谷浑与甘、青一带各民族相互影响、相互融合，逐渐形成了本民族的风俗习惯。笔者结合吐谷浑最新研究成果，以武威唐代吐谷浑王族墓葬群出土文物为重点，对吐谷浑的习俗进行讨论。
服饰。《魏书·吐谷浑传》载，“吐谷浑男子衣服同于华夏”。所谓“华夏”，即指内地的汉族。这表明魏晋时期吐谷浑男子的衣服基本与内地汉族的服装一致，王公贵人多以幂罗为冠。幂罗是一种加在帽子上遮住脸面的幂面，原为西北少数民族所用，在骑马时遮蔽风沙。到北齐、隋代和唐初已盛行于中原汉族，后逐渐为帷帽替代。
据载，吐谷浑可汗的服饰非常华美，“夸吕椎髻毦珠，以皂为帽，坐金狮子床”。椎髻，即将头发全挽于顶上锥形，戴黑色帽，大致与其下王公贵人服饰相似。2019年新发现的吐谷浑喜王慕容智墓葬，经考古项目组对出土棺木进行实验室清理，墓主身着朝服，头枕鸡鸣枕，挽髻，戴幞头，头套金质下颌托，面罩丝织覆面，腰束嵌金蹀躞带，身前放置象牙笏板，盖丝质敛衾。身旁放置漆奁、铜镜及镜衣、粉盒、木梳、骨簪等梳妆用具，嵌金匕首、豹皮弓韬、贴金花漆木胡禄、箭等武器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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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主慕容智身着丝织衣物达十四层，有绢、绮、绫、锦、罗、纱、缂丝等种类繁多的丝织品，这些丝织品的纹样精美，有团窠纹、对狮纹、翼马纹、对鹿纹、孔雀纹、麒麟纹，运用了夹缬、扎染、刺绣等丝织品制作工艺。从这些出土器物反映出的唐代精湛的丝织水平，也可见这一时期吐谷浑人在着装、梳扮等方面已完全融入中原社会，特别是一些吐谷浑王族成员在着装方面非常讲究。
葬俗。吐谷浑人去世后“皆埋殡”，即实行土葬，“丧有服制，葬讫而除”，这种埋殡风俗原属鲜卑旧俗。新出土的慕容智墓为带长斜坡墓道的单室砖室墓，是目前发现唯一保存完整的吐谷浑王族墓葬。墓葬出土了大量精美的随葬品，包括武士俑、镇墓兽等镇墓神煞俑，以及骑马俑、风帽俑、文官俑等出行仪仗俑群。由此可见，唐代甘青地区的吐谷浑人去世后依旧实行土葬，但因长期与生活在西北地区的汉族等其他民族进行交往交融，所以在葬俗方面也深受其影响，特别是吐谷浑王族成员去世后也参照中原贵族的葬制。
2021年10月，考古工作者对新发现的天祝县祁连镇长岭—马场滩区3座墓葬进行了发掘，发掘面积达600平方米。3座墓葬均为带斜坡墓道的单室砖室墓，其中马场滩M1还附带一侧室，特别独特。墓道内均殉有整马，1—3匹不等，墓室均遭盗掘，顶部坍塌，北侧设砖砌棺床，共出土各类文物290余件。此处墓葬群为唐早中期颇有身份名望的吐谷浑蓬子氏家族墓地。可见，除吐谷浑王族外，其他吐谷浑人去世后，其丧葬中还保留有一定的旧俗，如殉马等。
此外，通过近三年的考古发掘，以及20世纪对武威青咀喇嘛湾吐谷浑王族墓葬群的发掘，在武威南山初现吐谷浑王族墓葬三大陵区，即阳晖谷陵区、大可汗陵区和白杨山陵区。这也整体呈现出吐谷浑王族墓葬“广集中、大分散、小聚集、有呼应”的分布特点，以及“牛岗僻壤、马鬣开坟”的墓葬选址特征。武威发掘的吐谷浑王族墓葬均为唐早中期，具有中原地区高等级墓葬的基本特征，以唐代中原地区沿袭的葬制为主，兼有吐谷浑、吐蕃等文化因素。另外，武威发现的吐谷浑喜王墓葬以及青咀喇嘛湾的诸多墓葬，均建在高岗之上，而“凉州南山也离原吐谷浑中心青海较近”，加之墓门向南，由此体现出吐谷浑的浓浓望乡之意。
生活习俗。吐谷浑与其他以游牧为主的民族相似，主要“以肉酪为粮”，上层及部分从事农业的民众居住于宫室或土屋中，而一般部族皆“犹居于穹庐内”，即为简易的帐篷。
吐谷浑长期地居中西交通的要道——“青海路”，特别是在鼎盛时期，一度统治着西域的鄯善、且末一带，国内商贸经济发达，吐谷浑人一般懂多种语言，充当着中西交通的向导。吐谷浑喜王慕容智墓葬出土的白葡萄酒，是国内首次发现。西域的葡萄等物产，自张骞、班超通使西域后，大量传入中国，在凉州地区试种推广，广泛种植。汉时作为贡品，送往京师。三国时，从魏文帝《凉州葡萄酒诏》看，“凉州葡萄味长汁多，是解酒佳品，他方之果宁有匹之者”，这时的凉州葡萄已是众多水果贡品中的珍品。唐人崇尚“美酒盛以贵器”，故去世后在其身旁放置了盘、碗、勺、胡瓶等非常讲究的金银餐饮器具。
从慕容智墓葬发现白葡萄酒来看，墓主人生前喜饮白葡萄酒，而白葡萄酒的出现也更加佐证了吐谷浑王族成员在长期的中原生活影响下衍生出对生活的享受。随着葡萄酿酒技艺的不断改进，至唐代已相当成熟。同时，从另一个侧面印证，唐代的凉州作为河西都会，商业贸易繁荣，葡萄酒交易活跃。
语言文字。吐谷浑国是由许多民族融合而成，国内语言复杂。作为统治民族吐谷浑的语言，即属于蒙古语族的鲜卑语，是国内主要的语言。据载，吐谷浑“颇识文字”“颇识书记”“乃用书契”。由于吐谷浑深受中原文化浸润，在族群内使用汉语十分流行。新发现的慕容智墓甬道正中出土的《慕容智墓志》左侧面，刻有两行利用汉字偏旁部首合成的文字。有学者从字形进行研究，认为与契丹大字最为接近。但这是否为拓跋鲜卑部早期所创文字或吐谷浑人自创文字，还需要进一步考究。
（作者单位：甘肃省武威市凉州文化研究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