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川大凉山腹地美姑县出发,向南70多公里,经过“九曲十八弯”的崎岖山路,行至海拔3000多米的半山腰,才能抵达扎甘洛村教学点。

对当地孩子来说,有固定的老师上课曾是一种奢望。因偏远贫穷,学校留不住老师。20多年来,该村教学点陆续走了10多名支教老师,孩子们不时“断课”。

谢彬蓉,是来到这里的第17位支教老师。记者眼里,48岁的她一身迷彩服,利落的短发,小麦色的脸上两朵“高原红”。22岁那年,谢彬蓉从四川师范学院毕业后,入伍服役20年。2013年,她从部队退役,回到家乡重庆,本可以安逸地生活,网上一条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急需支教老师的消息,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谢彬蓉笑言,想圆教师梦,自己就读师范大学,想为孩子们做点事。

2014年初,她只身前往凉山,成为一名支教志愿者。

临行前,她特意剪去了一头长发。凉山地区的艰苦超出她的预想,刚到第一所支教学校后不久,因卫生条件差,她的右眼重度感染,做完手术后当天,她就贴着纱布重返讲台。

当时,谢彬蓉打算做一个学期志愿者就离开,因一次经历改变了主意。支教的首个学期期末,她被交换到条件较好的乡中心校监考。收回考卷时,她发现许多试卷大片空白,有的学生甚至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谢彬蓉决定:不但要留下来,还要到师资最匮乏的大凉山深处——扎甘洛村教学点。她开玩笑说自己是典型的“人往高处走”。

扎甘洛村是彝族村寨,有45户200多名村民。4年前,谢彬蓉刚来时,村里还不通公路,上山一趟要花6个多小时。山上常停电,手机信号时有时无,村民多以土豆、玉米为主食。学校条件很差,教室是一间土坯房,只有她一个老师。谢彬蓉居住的那间土坯房昏暗、潮湿,既是宿舍,又是办公室,还是厨房。

谢彬蓉没有被恶劣的条件“吓退”,而是忧心孩子们的学习。当时,学校只有六年级10名孩子,有的连句完整的普通话都不会讲。谢彬蓉萌生一个念头:让村里没上过学的孩子都来读书,从一年级启蒙教育开始。

于是,她白天上课,傍晚挨家挨户走访劝学,把放羊喂猪的孩子一个个拉回课堂。

如今,扎甘洛村教学点学生规模增至30人,年龄从8岁到17岁不等,就连附近两个村的孩子也来这里读书。彝族孩子普遍接触汉语晚,谢彬蓉就从口语教学入手,自编歌谣教学生们拼音、识字。她把课文改编成情景剧,让学生自导自演,还带着他们过儿童节、开运动会、举办文艺汇演、到外地游学实践……

她把这些彝族娃当作自己的孩子,还自掏腰包为班里所有学生购买脸盆、擦脸油、保温桶等生活用品。天气好时,组织学生在操场集体洗头,让孩子们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

曾在教学点就读的学生吉克作石说:“谢老师的手很温暖,握着吹风机给我吹干头发。还时常拉着我的手叮嘱我多穿衣服。”4年级学生吉克约西说,有次她在作文里写道“家中没有桌子,要每天趴在床上写作业”,谢老师把这事放在了心上,扛着学校多余的课桌,走了几公里山路送到她家。

让彝族女孩吉克尔西难忘的是,有次她生病无法走路,谢老师背她回家,一直陪她等家人回来。从那以后,不管到哪儿,她都喊谢老师“阿嫫”(彝语“妈妈”的意思)。

“真心对待这些孩子,他们就会把你当家人。”谢彬蓉说道。

淳朴的村民用行动表达着对这位汉族老师的喜爱:教学点停电缺水时,他们争相把谢老师拉到自己家,端上舍不得吃的鸡蛋和腊肉;天冷没有菜吃,孩子们就从地里挖来鱼腥草送给她……

谢彬蓉珍藏着两件礼物,一件是乡亲们用20天时间,一针一线为她缝制的一套彝族衣服,一件是班上学生集体绘制的一幅她的画像。

一转眼,已是谢彬蓉支教的第5个年头。教学点学生们的学习成绩、行为举止都发生了可喜变化,而她的头上,增添了更多白发。

“每到春天,风儿就会带着蒲公英的孩子们,去远方旅行,看缤纷的世界。你们就是蒲公英,刚一放假,就开始了对老师的期待。老师是风儿,刚一开学,就回来了。”支教期间,谢彬蓉写下了这首《风和蒲公英的约定》。(新华社记者 吴晓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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