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月17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了《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为了在全球范围内推广非遗保护的理念与实践,教科文组织专门设置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优秀实践名册的申报机制,以共享非遗保护的有益经验。作为该名册中的一项,比利时的“排钟文化保存、传承、交流与意识提升”项目采用了与时代发展密切结合的多样化传播方式,对于其他传统音乐类非遗项目在当下的传承,特别是增强其吸引力,扩大学习者范围有较大的借鉴价值。
比利时排钟文化的起源与衰落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排钟音乐发源于16世纪的荷兰地区。当时的荷兰包括今天的比利时、荷兰和法国北部地区。演奏者用小棍敲击键盘的方式来演奏调好音的排钟。演奏的场合主要是每周的公共集市日和一般性的节日期间。此外,排钟还在居民的日常生活中发挥类似时钟的作用,一般每小时敲响4—8次。在大约1550—1800年期间,公共的排钟音乐成了荷兰地区的一种城市象征,增强了居民们的群体意识和认同感。
19世纪以来,随着公共音乐厅的增加以及机械乐器和录音设备的发展,排钟文化开始衰落,这一传统实践也被视为过时。20世纪初,一位比利时马林纳市的排钟演奏者开始着手振兴这项传统艺术。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大量排钟被熔化后用于铸造武器。即便如此,这项传统也并未完全消亡。
比利时排钟文化的传承保护
比利时排钟文化的传承保护,与建于1922年的马林纳排钟学校息息相关。学校制定与实施的保护措施至今依然有效。人们对这项音乐传统实施了综合性的保护措施,主要体现在建档、传承、乐器修复、宣传与创新等方面。
在建档方面,从1985年以来,有关单位先后出版了四卷与排钟有关的历史资料,编制了一份弗兰德尔和瓦隆地区的排钟清单,将2120首18世纪的排钟曲纳入数据库,并对在世的排钟演奏者的私人档案进行确认。
排钟演奏艺术最重要的传承实体就是马林纳排钟学校。外籍学生可以在学校学习演奏,再回自己国家进行实践。学生一开始学的是手持的单体钟,并在达到一定水平后学习演奏完整的排钟。
在乐器修复方面,从1970年至2013年,比利时境内几乎所有的排钟都得到了修复。近年来,大量无法演奏的瓦隆地区的排钟也经修复得以正常使用。
在传播方面,一些城市在公共场所利用大屏幕直播排钟独奏音乐会。游人还可以参观钟楼。此外,在一些学术会议上也安排有排钟演奏。值得一提的是,有的演奏者还开始使用可移动排钟,使得观众能够看到演奏者的动作。可移动排钟带来了一些新的理念,如排钟与其他乐器的合奏,与演讲的配合,或者与流行音乐的搭配等。在布鲁日、根特、鲁汶和马林纳等地,一些装有排钟的钟楼已经经过改造,使得人们可以看到一般情况下见不到的排钟。这些创新的传播方式吸引了新的目标群体,如大学生、音乐爱好者、儿童和残疾人等。最近几年,排钟演奏者开始大量使用社交媒体和数字媒体。一些社交网站的在线播放功能使人们能够在电脑、平板和其他可移动设备上观看排钟演奏,并在线上与排钟演奏者进行交流。实际上,新的社交媒体唤醒了人们对排钟这一古老的社交媒体的意识。
总体上看,以上保护措施体现了两大原则,即保护排钟历史文化的组成要素(曲目、乐器、音乐档案、口述史和书面史料等),同时推动作为活态遗产的排钟文化在当代社会的可持续发展,通过创新其传播方式使排钟文化继续发挥维系文化认同、增强社会凝聚力的作用。
排钟文化传承传播的意义
排钟文化的传承传播促进了文化多样性。尽管历史上排钟音乐的曲目反映的是过去荷兰地区的音乐欣赏趣味,但在当下,越来越多的排钟曲目体现的则是古典音乐、流行音乐、民谣与世界音乐等多种音乐流派。此外,越来越多来到马林纳排钟学校学习的俄罗斯、中国和日本等国的学生开始结合本国的传统音乐风格,对排钟曲目进行改编与再创作。
排钟文化的传承传播也是人类创造力的体现。在生产生活方式发生巨变的社会背景下,排钟文化的存续力只有在保证其创造性,找到应对社会变迁的解决办法后才能得以保障,例如进行节目的创新,并将排钟纳入当下的社会生活中。在比利时排钟文化的传承保护中,社交媒介被创造性地用来传播排钟文化,有助于排钟这一古老的社交媒介获得新生。
排钟文化的传承保护促进了文化间的对话、国际合作与相互欣赏。在一战期间,比利时有11套排钟被毁。到了20世纪20年代,人们为此建立了几所纪念馆,还在鲁汶、多伦多、渥太华、悉尼和威灵顿等地重铸了排钟。
得益于排钟文化的传承与传播,当地社区居民的归属感得以保持。在急剧变化的社会中,排钟文化成为维系人们认同的重要力量。每周定期的排钟演奏和钟楼自动的钟声给社区成员以强烈的归属感。因此,当地社区坚持对青年排钟演奏者的教育培训,并要求所在的市镇当局向排钟演奏者支付报酬。
排钟文化传承传播方式的参考价值
从时空维度来看,对传统艺术的传承保护应具有足够的灵活性,使其能够自我更新,以应对社会环境的变迁以及相关社区、群体和个人要求的变化。就比利时排钟文化的传承保护来看,排钟乐曲的曲目不仅得到了更新,排钟音乐的功能也得到了创新。这一双重的灵活性在排钟教学计划中得以体现。在地理空间的灵活性方面,排钟艺术与比利时境外一些国家和地区的音乐风格相融合,促进了文化多样性和新的音乐语言的出现,从而丰富了传统的排钟文化。
作为一种公共交流方式,排钟文化是当下新型社交媒介的祖先。经验证明,新型的线上社交媒介并不会对排钟文化构成威胁,反而能够在排钟演奏者和听众之间搭建桥梁。这些新型社交媒介能够吸引听众,使其在欣赏的同时获知演奏背景。
对于多样化的文化社区而言,新型的社交媒介能够在保护其传统的社交媒介中发挥关键作用。比利时排钟文化保存、传承、交流与意识提升项目紧密结合当下的社会生活,在非遗传承的形式与非遗功能的创新方面大胆探索,取得了成功。如果一项传统实践无法在新的社会环境下获得符合当下社会需求的功能,那么这项实践基本上只能以实物或档案的形式被保存于博物馆或档案馆中。该项目则很好地实现了对非遗的再创造,对传统的演奏曲目和演奏形式做出了符合当代人审美和实际情况的改造,因而有效地保证了排钟文化的存续力,为其在当代社会开拓了生存空间。
对于传统音乐类非遗的保护而言,一些民族音乐学家主张完整地保护其原生态。需要注意的是,专家学者对于持有非遗的社区和群体而言基本上属于“局外人”,其观点和诉求不应替代相关社区的诉求。相关社区作为非遗的创作者与传承者,本应在传承保护自身传统实践的事务中发挥主导作用。以什么样的方式传承,传承的传统音乐的表现形式是否需要进行更新,从根本上说应由持有该音乐传统的社区、群体与个人决定。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社区参与’视角下的国外‘非遗’清单编制研究”(19YJCZH117)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扬州大学外国语学院)